陈珂——韩错看到了什么

    自从那天以后,韩错真的可以说是恢复正常了,每天开始和我们一起上学,上课,回家,每天都会给安安补习功课,安安初中毕业以后就失明了,没有读过高一,但是年龄应该是读高二了,我当时想着,高一的课程,我虽然学的马虎,但是再怎么说也还是不怎么差,安安也非常聪明,所以还是决定让安安在紫薇高中读的高二,现在有韩错给她补课,她的成绩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只是韩错的话变得极少,常常看着安安的眼睛就出了神。我想琬晴阿姨当初执意要将眼角膜换给安安是对的吧,或许她的想法只是帮人帮到底,可是冥冥之中也拯救了韩错。

    安安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小心的呵护着我们的情绪,她也知道,琬晴阿姨对于这个家的重要,韩叔叔和韩错自然不必说,而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对琬晴阿姨的爱,我对她,胜过我对我自己的父母吧,我有过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一次是遇到她。我也死过两次,一次是失去我父亲,一次是失去琬晴阿姨,我还未从失去我父亲的悲痛中醒来,却又要面对她的离世。我从前那么义无反顾的求死,现在却没有一点勇气。虽然不贪生,可是却开始怕死。我很迷茫,实在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来支撑我的第三次生命。其实,琬晴阿姨的死,又关她什么事呢。

    琬晴阿姨带给我的,更多的是潜移默化吧,她从来不会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从来不会告诫我不能怎么做,可是她却是改变我最多的人,春雨润物无声,大概就是这样吧。她一点一点磨掉我的锐气,棱角,把我一点点的变成像她那么美好的人。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清晰而深刻。我常常感觉她还在客厅泡茶,还在花园浇花,还在书房看书。

    从前洛臣的离开,我还可以用周国平《逆旅与聚散》的那句人在孤身逆旅中最易感怀人生,因为说到底,人生在世也无非是孤身逆旅罢了。聚散乃人生寻常事,却也足堪叹息。最可叹的是散时视为寻常,不料而聚无日,一别竟成永诀。或者青春相别,再见时皆已白头,彼此如同一面镜子,瞬间照出了岁月的无情流逝。来安慰自己。可是琬晴阿姨的离世,带给我的伤害,是那么刻骨。刻骨到我找不到安慰自己去忘记,去释怀的理由。她对我所有的付出,我都还没有来的及回报,我们无亲无故,她待我视如己出。而我却恃宠而骄,任性挥霍着她的爱。沉溺于她的纵容,关怀,体谅,贪得无厌,不知检点。

    我亏欠她的,足以让我一辈子活在内疚和痛苦之中。


    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如果只是醒着发呆而不要回忆或思考,该多好。

    很快到了高考,安安试探着问正在检查她作业的韩错:“哥哥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韩错抬起头笑了笑:“你担心我考不好吗?”安安摇头:“我是担心我考不好。”“那你想去哪所大学?”韩错一边问,一边低着头,在安安的试卷上写着什么。安安放下笔,充满喜悦的看着韩错:“我想去师范大学,我想当老师,哥哥可以陪我吗。”韩错笑着:“当然要陪着你。以后大学毕业了,还要去同一个学校教书。”安安开心的不行,摇着韩错的手:“真的吗,真的吗,”然后转过来开心的拉着我:“哥哥去了,姐姐也会去的吧。”我被她开心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会的吧,不然你们都去了同一所大学,我一个人多孤单。”

    高考如火如荼的进行了三天,安安每天都在学校门口等我们,看到我们出来,就飞也似的跑过来,送水送湿巾还送伞,弄得比我们还紧张,每次韩错看到她都会说她,让她在家呆着就好,每次她都满口答应,可是每次还是早早的就候在校门口,每次都飞奔而来。

    记得在哪里看到过,青春是什么,青春就是,就算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也要跑着去。

    可爱的安安,美好的安安,明媚的安安。

    高考之后,韩错陪着安安回了一趟老家,说是取些东西回来。可是回来后韩错的精神变得很恍惚,衣服也磨破了,身上好几处摔伤的痕迹,没过两天,他就提着行李走了,说是先去大学看看。

    安安也被弄得不知所措,说那天回来的时候,原本都好好的坐在车上,车还开得很快,他忽然就开窗跳了下去,司机说桥上不能停车,她只好等到过了桥才下车去看韩错,那个时候韩错就一直站在桥上发呆,后来他们叫了出租车才回来的。

    韩错究竟看到了什么,会让他连命都不要的直接跳车,然后连续几天失魂落魄,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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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以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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