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069

    我从来不知道宫衣可以穿出这种气质来,宫女的身份瞬间尤如天上的浮云。就连我一直认为无人可以睥睨的倾尘——要是此刻与皇叔相较,兴许还要逊色几分。

    在皇叔身侧转悠一圈,突的,我拽起他的手一齐杵到镜子前,不对比尚好,一比不免忧伤起来。“如果,夏穆见异思迁该怎么办!”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镜中二女根本就无有可比性。

    皇叔是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就连韵味也强而有力的喷涌而出。

    只瞧他抿唇欲笑,那模样更教人看了心里痒痒的,直恨不得在那粉嫩嫩的脸颊亲上几口。

    他倒是显得没太所谓的样子,摆了摆衣袖,“那你就把我赏给他。”

    我频频摇头,直道:“不行不行,你是我的,怎可轻易赠人。”

    皇叔这才稍显满意的点了下我的鼻子,“你且放心好了,夏穆的眼睛断然不会落在旁人的身上,你只稍谨慎应付,别教他给占了便宜便是。”

    我握住他的手笑,“噗……有你在,他不能有那样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夏穆毕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华庭相会的时候他竟有意将我带到了池中心的露台上。

    而皇叔只能在庭下远远的看着,妄动不得。

    “小惹姑娘,我……”

    我侧身避开了夏穆的碰触,甚至是目光的相汇也一并回避。言语中多少带了点含蓄,“陛下与穆君所商之事妾已有所耳闻。”

    “那,你可是自愿随我去南通。”他说着朝我趋近一步。

    我只微微颔首,并未说多余的言语。明知夏穆别有居心,但见皇叔伫立庭下,多少给我壮了胆子。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频频瞟向庭下的目光,夏穆顺眼看去,却在瞧见庭下翘首企望的人后不由得为之一震。就是在我挡在了他的面前他仍旧是沉浸在一霎那的惊艳中。

    “穆君若是对小惑倾心,妾愿将这个位置让予她。”我想,这个分寸夏穆还是有的。

    夏穆忙摆手,舍我其谁的表情,“唉,岂能岂能。我不过是好奇,宫里几时出了如此貌美的宫女,晔君亦或是摄政王怎会放任着如此美色而……”

    “她呀!”我掩唇一笑,瞥了一眼庭下人,说道:“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此话怎讲!”夏穆顿时便来了兴趣。

    于是,在一通瞎说八道后,小惑姑娘的命运就成了在家克父出嫁克夫,终于在克死了三任夫君后被皇叔果断的收进了皇宫,免其再在世间危害世人。

    听我这一说,夏穆不免一通唏嘘,直说:果然是红颜祸水,有小惹姑娘这样的女子,我心已足。

    这话,却又不免教我听了黯然神伤,他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在说我的容貌不足以引起祸害世人的效果。

    临了,夏穆还很心虚地问我喜欢他什么?直接忽略了我喜不喜他的这个问题。

    我不免有些为难,扭捏、羞涩。直恨不得冲而出让他早日滚回南通,免得在这里给我碍手碍脚。

    那边厢,有人脖子仰的老长,我想不论我如何的声细如蚊蝇他也定能听去。若是让夏穆满意了,某人必然不悦,但若是为了顾及某人的感受,夏穆一定会心存芥蒂。

    就在我郁卒不已,左右为难的时候,夏穆提议道:“你若是涩于言表,不妨亲我一下以表心意。”

    我瞪大了眼,偷偷瞟向庭下,九夜正自背转过身看着天上的明月,那无言的威胁教我放肆不能,瑟缩着脖子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似的,况且我还没怎么样呢。

    见我迟迟不表态,夏穆又自猜测开来,“难道,是晔君他们受利所趋威逼你跟我在一起?”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对穆君始于一眼衷情。”我强忍着各种不适说了违心的话。

    夏穆的脸上顿时展露出灿烂烂的微笑,伸手便就把我一把抱住,倾身而来时说道:“如此,就让我代替你表达心意罢。”

    我后退了步,赫然觉得脚跟一软,就在整个人后仰的时候被夏穆及时旋身托住,而他自己却不甚在露台边缘滑了脚。本来可以定住的身子,偏偏仰面跌进了池中。

    事后我才知道,夏穆能从池中台子跌进水中,并非意外。

    *

    回到宫中我就央求九夜别将行装换掉,至少让我作幅画留念留念。我想,以后也许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再看到他着女装了。

    “你倒有兴致。”他瞟了我一眼,不愠不火的说着。

    “自然。”对于画他的相我是一直就有兴致,不论以前现在亦或是往后。

    这回他倒是配合,摆好了姿态任我画。“夏穆方才都与你说了什么。”


    “你不是都听到了,还来问我。”我专注于手下,对于画九夜,早已是烂熟于指端。对他的问话只是随口应答了声。

    等我抬起眼正视着他的时候发现,他正低垂着眼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看起来一派深沉的样子。

    “我知道你有容人之量,断不会为这种事情不开心的。”我拱了拱他,蘸了下墨继续画。

    突然,他朝我看来,“你当真确定绮罗接受以此种方式嫁给夏穆吗?”

    “嗯……”我顿了下,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绮罗想嫁给夏穆之心却是时来以久,甚至在我堪堪与她细说这个提议的时候她连想也不想就一口应答了下来。

    “难道,其中会有什么问题吗?”我搁下笔,看着他问的认真。对于这件事情,要确保万无一失方可行事,否则……

    他摇头笑了笑,“画好了吗?”

    我又呆了呆,对于他女装时妩媚的笑颜完全没有抵御能力,心下突突骤然加剧了脉动,“好,好了。”

    “过来替我卸了这些。”

    “哦。”我蒙蒙顿顿地来到他面前,脱口便说:“你若真是个女子,不知道要祸害多少苍生。”

    “所以,你就对夏穆说我克父克夫,是个不折不扣的红颜祸水!”

    腕上一紧,登时跌坐在了九夜的腿上。只是对着他那张施了粉末的脸庞,我就忍不住哧笑了声。

    “我很庆幸你是个男子。”我捻着手绢就往他的脸颊上轻轻擦拭,“等打发了夏穆与闻颜,我们就成亲罢!”

    “好。”他没有意见,又或者是酝酿已久。

    *

    对于夏穆要娶摄政王侍妾一事,很多人都是当笑话来看。大家都认为夏穆的脑袋秀逗了,以他的条件什么人不好娶偏偏要娶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人妾。

    虽说这不过是闹剧一场,但我们仍旧不能怠慢。以夏穆的疑心,势必不能让绮罗一开始就以新娘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我摆了摆头上那顶精美的凤冠,绯色的嫁衣绣有凤凰双飞的样式。当时怀壁嫁人的时候我就对她那身嫁衣喜爱不已,不想自己穿上的时候却不是同九夜拜天地。

    蓦然间,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将我拥抱住,温润的气自己吐在耳边,“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我盯着镜中那人春风得意的样子就觉得气馁,“把我推给别人,你似乎很高兴呢?”

    他非但不安抚我,反而还灿笑了声,“但这并不能坐实,而我若是表现的很郁卒,岂非要让人家误会我其实并不舍得把你让予夏穆。”

    “可我要跟他拜天地。”

    “洞房跟我就行。”他尤为不要脸的说着:“别想那些给自己添堵了,你只要想着这是在替绮罗谋幸福,那样就不会难受了。”

    “馆驿落脚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把我换回来,否则……”

    “你这个傻瓜。”他抵指捂住了我的嘴,“夏穆跟你之间的缘分仅止于萍水,娶你不过权宜,非你不可只是戏言而已。”

    “是是是,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人会喜欢我了。”我溢笑了声,觉得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夏穆他对我不甚了解,真要是到非卿不娶的地步,除非是看上了我的皮相。

    因为我只是在九夜与夏穆之间的所有权转让,所以拜天地的时候纯粹的只是拜天地,并未设有高堂。

    红盖头之下,我甚至听到周围有人窃窃私语着想要一见新娘的真面目。

    我担心被悉心之人瞧出端倪,揪着夏穆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如此于礼不合。”

    夏穆反握住我的手,附在我耳边轻声说:“好,依你的。”

    于是,夏穆很贴心的把我送上了装饰豪华的车驾,而他自己则骑上一匹俊马随在车驾一侧,在热闹的礼乐中缓缓往城外去。

    当队伍行至馆驿而不歇停的时候我有点慌了,出了关,可就踏出无花国的地界了。

    掀开帘子一角,夏穆的乘骥随在一侧,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似乎不像伪装出来。我还未开口,他便朝我看来。

    “你怎么了?”他驱马朝我靠近,半俯着身凑近与我说话。

    我轻托着盖头,“这已行出半日,为何过馆驿不歇,你一直骑马不累吗?”

    “你这是在关心我?”夏穆笑的很灿烂,随之便恍然了悟似的抚了抚额,“你在车内一定闷坏了,要不,我进去陪陪你!”

    “呵,呵呵,这于礼不合,你还是骑马好些。”我笑的无力,缩回手令帘子重新隔开了车厢内外,我觉得他这是故意的。

    一直行到太阳西落,也不见九夜有任何的动静,我不免要开始担心,他该不会是想要假戏真做罢!

    为免夏穆有任何的不轨举动,在抵达南通之前我均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最好的推托言语便是回朝行礼之前不宜接触,夏穆除了表现出悻怏怏外倒没有多余的逾越之举。直到出了关,我才感觉到,踏上的并不是前往南通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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