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061

    说来神奇,我以为自己不可能成功的从夏穆的手中逃脱,而事实却偏偏与想象颇有出入。

    我想夏穆也许只是逗我玩儿的,毕竟一国的皇帝能够逗弄他国的皇帝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而且还是如此这般的一逗再逗,就算换作是我也会忍不住逗上一逗。

    当我从屋子里跑出来的才知道,也许不是夏穆放弃了逗我,而是他感觉到了屋外的来人。

    “小唐。”

    看到那个转悠在庭院下的身影,我忍不住变了调,好比看到了亲人一样。

    唐庄可没有像我看到他那样的开心,起先面无表情,旋即面色疑重,最后归复面无表情,就这一系列的转变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只是当我瞧见他脱下罩在自己身的长袍时,不免僵住了面上的笑颜,口舌打起了结,“你你你,你想要做甚?”

    我回避不及,只瞧唐庄手上的长袍一挥一扬,自我头顶越过,翩翩落在身后搭在肩上。还在我疑惑的时候,唐庄拽着我的手臂往自己身后拉去,等到我探头看去的时候,原来是夏穆从屋子里出来了。

    “哟,唐侍卫好生悠闲呀!大半夜的是在逛庭院么?”

    夏穆语带嘲讽,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将我那只靴子提在手里晃了晃,也不知道想要示意什么,总之他此刻很得意。

    唐庄垂眼瞥了下我的脚,眉毛略微拧了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挪了步脚又往我身前挡了挡。

    “在下如何悠闲也不及穆君,你若是喜欢收集他人的靴子,将我这双也收去如何?”唐庄不愠不火的说着,弯身做势脱靴。

    我一个忍俊不禁,差几就溢笑出声来。却没想到唐庄平素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此番默默的便就将夏穆这个瘟神给气的七窍生烟,只差没当着我的面发飙。

    “纵使我喜好收集他人的靴子,也不至于是人便收,尤其是无知草莽的破靴烂履。要收集,也是收集能够与我身份相匹配之人的,你说是吗?晔君。”夏穆怀笑着说,一点也看不出他刚刚还气噎不过。他看也不看一眼唐庄就将我的那只靴子塞进了他的怀里,随之便扬长而去。

    唐庄倒是豁达,亦没有被夏穆的话所激,他只是拎着靴子蹲在我跟前,“把脚抬起来。”

    我呆呆的抬起脚,不敢相信这个脾气硬臭的刀客有一天会替一个小女子穿靴?

    “还愣着做甚?回去了。”

    直到唐庄唤了声,我才回过神来。低眼看了看已穿好靴的脚,说不出是何滋味,他怎就甘愿替我穿靴了呢?

    “……那个。”

    我突然有些不自在,竟然扭捏了下。

    “夏穆心怀不轨,往后别再一个人四处乱跑,有什么事情大可喊上我。”

    唐庄背身相对,说这话的时候貌似挺疲惫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去西城消遣的太过投入。

    “哦。”我无言以对,只能应承下来。

    *

    不巧的是,在我的身子康复后便传来了闻颜身体欠安的消息,所以在他寿辰前的这几日皆由太子舒歌招待我们。

    我不禁要想,贺寿会否变成奔丧。毕竟父皇已经归去二十载,闻颜如今也已是五十之年,也是时候去到地下与几国的君王做伴了,不然他一人与我们这样三位轻年才俊同台竞技未免有些不协调。

    唐庄却说,以闻颜的面相观测,他再祸世二十载也不成问题,教我别太担心他的身体康健。

    我大感不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祸害相遗。

    夏穆与舒歌之间看起来好像交情匪浅的样子,自从一上到画舫他二人便就有说不完的话。

    我一个人站在船头,欣赏着沿江两岸的风光。

    东丹地貌灵秀,青山绿水,翠屏画柳,与无花国一马平川的地势相较,峰峦叠嶂处处可见。

    摇橹声声划破了湖面的平静,野鸭在芦苇丛中扑腾着翅膀嬉戏觅食。我放松了身心,迎着风沐浴在阳光下。心想,如果此刻皇叔在身边该有多好。

    “晔君怎么一个人在此,舒歌太子煮了茶,去品尝品尝罢。”

    夏穆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我回头看去,对上了他看向我的目光。迥然有神,教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环顾了眼空荡的甲板,唐庄不知道跑哪去了。


    正待举步走去的时候,觉得脚背被绊了下,诚如在庭院深处的那间屋里一样,身子失衡,直往护拦扑去。

    “小心。”

    夏穆及时拽住了我的衣袖,可他毕竟没有拽住我的人。我觉得夏穆是有意的,以他的武功,捞住我不在话下。

    只听袖子在一阵撕扯声中生生的从我身上撕下,而后眼睁睁的看着我从甲板上飞扑着落进了漽潺的水流中。

    我在湖里扑腾的时候还看到了夏穆幸灾乐祸的朝着一旁的舒歌呼着救:“呀,快来人,晔君落水了。”

    起先舒歌还义无反顾的想要跳到湖里来救我,但被夏穆给拦住了,道是舒歌贵为太子不宜犯险。等到我扑的没气力了,他自己才再不紧不慢的从甲板上纵身跃到湖里,为此还羸得了舒歌的一再好评。

    好在,夏穆靠近我之前唐庄先一步救了我。当时我迷迷瞪瞪的,只依稀看到夏穆一脸的沮丧,恍似到嘴的肉被人抢了一样,别提有多不忿。

    原来,是夏穆使计把唐庄给骗到了舱下,等到唐庄发现不对的时候我已经掉进湖里了。但总的来说唐庄还是好样的,总能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为此我不禁要想,母后这一生做的错事难以计数,唯独找来唐庄给我当御前侍卫是正确的。

    事后,舒歌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直埋怨由于自己的疏忽才导致我落水。那样子让人要责怪他都于心不忍,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不像夏穆,处心积虑的就想着怎么使坏。

    于是,我到遥城的五天有四天都在卧榻上度过。自此之后,唐庄真就对我展开了实质意义上的寸步不离,除了困觉与出恭外。不论夏穆使怎样的小手段又没能再得逞。

    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每日派人送回泸安的书信皆无回复,想来皇叔对我私自出使之事还怀怨在心,这算是对我无言的惩罚?

    就在闻颜大寿的前一日,皇城内传来一条消息,道是公主负伤回城,情况十分不妙。

    “唐庄,你寻个机会进宫去看看公主罢!”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唐庄就不淡定了。最为明显的表现就是坐立不住,时不时的翘首看看院门,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闪身到院前揪住来人问这问那。

    唐庄呆呆的看着我,好似在诧异我为何有此一说。口是心非道:“我为什么要进宫去看望公主,我又不是太医,宫里自然有人会照料好她。但凡皇室中人得了个小病都会被大肆渲染一番,等传到宫外的时候伤风受寒也能传成十级肺痨,不碍事,死不了人的。”

    我抿唇忍住了笑意,唐庄如此这般的不在意是否更加的说明了他欲盖弥彰,“可公主是负伤回城,或许比之伤风受寒要严重的多,你不去瞧瞧能够心安么?”

    唐庄顿时噎了声,矢口道:“我,我有何不能安心,她是死是活干我何事。”为免我再说出什么扰乱他心志的话,推着我就往屋内走,还不忘嚷嚷着,“你才将康复,别老是往外乱走,回到房里歇着。”

    关上房门前我还刻意说了句,“昨天夜里没歇好,这会儿补补眠,你可别来打扰我。”

    唐庄愣了愣,想要辩解什么,但我已经把房门给关上了。

    唐庄到底是沉不住气了,他在走之前还特意叫来阿尤守在我身边,千叮万嘱不能离开我寸步。阿尤把这话学给我听的时候还带着满满着的不忿,直说唐庄只会领俸不会做事,几次三番陷我于危难之中不说,出门在外还胆敢开小差。

    我不吱声,倚在贵妃榻上冥想着皇叔缘何不给我回信,是忙着与母后起冲突呢?还是着力于对付凤翔?又或者……与倾尘……

    “陛下,您怎么了。”

    阿尤被我突然弹坐起身吓到了,瑟缩了下脖子,小心翼翼的巴望着我问。

    “朕让你送的信可有安全送出?”

    “陛下请放心,往返于两地的信使马不停蹄一日一夜便可将信送至泸安。”

    “这就奇怪了。”我纳闷儿了下,既然在传递过程中不可能出纰漏,那就是皇叔有意不理我了。

    “陛下,奴婢给您讲讲遥城的趣事解解闷罢。”阿尤躬着身,看起来很欢快的样子。

    我瞥了她一眼,没什么大的兴趣,往榻内倚了倚,眼睑半阖着,吱声:“只管道来。”

    “奴婢听街巷上传说,东丹的公主是去追他的驸马才负的伤。”

    我霎时睁大了眼,扭头看向榻旁兴致勃勃的阿尤,“驸马怎么了还需要公主去追,跟别的女人私奔啦!”这事儿我感兴趣,不免又打起了精神。

    见我起劲,阿尤说的更加带劲,声情并茂的模样恍似再现街巷说传时的场景。“传言说驸马被逼娶了公主,在新婚当夜就撂下公主一个人遁走天涯。可怜公主生为东丹第一美人儿,偏偏连个男人也栓不住,所以她也远走天涯,誓要抓回驸马。”

    “那你可有听说驸马是何许人也,姓甚名谁。”

    阿尤怔了怔,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所慑,随即便又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便就是神奇之处,那驸马既不是王公贵胄,也不是世家望族,听说不过一个浪迹江湖的草莽。至于姓甚名谁倒没多少人知晓,众说那驸马是公主在倾城山学艺时认识的。大概是同门中人罢!”

    我琢磨着,“难道驸马是唐庄?”

    这也不无可能,想他一个随性的江湖中人怎么可能会屈身在皇宫里受人差遣,除非他是在逃避什么。而且对方又贵为公主,要捉拿他的人必然是前赴后继,不死不休。

    因此,泸安的皇城无疑是最佳的避难所。而不论出于两国的邦交还是公主的面子问题,他们都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去到泸安的皇城讨要唐庄,所以唐庄才会甘心情愿的给我当御前侍卫。

    由此,让我想到了夏穆与晋括。唐庄曾在不经意中透露过与他们二人的纠葛所在,不正是因为一个女人。如此说来,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东丹公主。

    思及此,我不免开始担心,如果说公主知道了唐庄身在遥城才故意上演这一出苦肉计,那么,唐庄此行岂非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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