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我叫做蓝藻

    一丝光,开始出现在地平线上。

    光线微弱不堪,但在黑暗的夜里却是那么的明显。

    紧接着,仿佛是伴随着心脏的跳动,微光一点点增强,一点点堂皇。

    黑暗在光明的扩张下消退,后者像是一位刚刚苏醒的巨人,正张开双臂,舒展四肢。

    拂晓。

    黎明

    光照射在黄藻的脸庞,却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温暖。

    dquo呜呜呜heipheiprdquo黄藻失声痛哭,一下子跌跪在沙漠上,背上的蓝藻也摔落在地。

    dquo绿洲heipheip绿洲rdquo黄藻在呼喊,他的眼眸已经是一片浑浊不清。

    在他的视野中,是一片空荡荡的沙漠,他鼓励自己的绿洲并没有出现。

    dquo可是我明明听到了水声。我明明听到有rdquo黄藻嘶吼起来,不顾一切要把嗓子喊破。

    dquo是有水声的。rdquo蓝藻意外地苏醒了。

    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dquo是的,哥哥,你也听到了,你也听到了rdquo黄藻像是迷茫的孩子,忽然找到了主心骨,疯狂呐喊。

    但蓝藻却没有回应他,而是仍旧呢喃:dquo我听到了,那是海水的声音,是波涛的声音。rdquo

    黄藻一下子愣住了,他猛地意识到蓝藻陷入了幻觉当中。

    恍恍惚惚,摇摇晃晃。

    蓝藻的感觉很美妙。

    饥饿已经完全离他远去,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就像是heipheip就像是他正在他最喜欢的一件事

    那就是潜水。

    他喜欢潜游到海水里,然后一动不动,任由海水的潮流带着他去往任何的方向,亦或者在慢慢的下沉中透着水光看那湛蓝的,广袤无垠的天空。

    那是多么纯净的蓝色,不含一丝杂质。

    原本天空的蓝显得冷漠,高高在上,但是在海水的透射下,这抹蓝变得柔和,变得优雅,变得忧伤,变得可以亲近。

    蓝藻最喜欢这样的蓝色。

    沉浸在这样的幽蓝中,他可以忘记自己。

    在这样的美妙景象中,自己是谁重要吗

    不重要了。

    dquo就这样一直下去吧heipheiprdquo蓝藻内心发出满足的喟叹。

    然后,一头巨大鲨鱼悄然出现。

    它有雪白的肚皮,有刀刃一般笔挺的鱼翅,还有一排排尖锐可怖的利齿,而它的眼睛也是蓝色的,折射玻璃般的光。

    鲨鱼和无意识的蓝藻对视,近距离看着这对眼眸,蓝藻从内心深处泛起一丝惊悚。

    像是触电一般,他惊醒了,他想起来自己是谁。

    dquo没错,我的名字叫做蓝藻。rdquo

    dquo我在海边渔村中出生,最喜欢在海水中潜游,我险些长不大。rdquo

    蓝藻十岁的那年,渔村闹饥荒。

    当然不只是渔村,整片领地都没有收获到多少粮食。然而这片领地的主人,却仍旧强征暴敛。渔村村民的余粮,都被强硬地搜刮上去了。

    简陋的茅草屋中,包括蓝藻在内的一家人都坐上了饭桌。

    其他人的面前,都是大大的碗,碗底有一小撮墨绿色的浆糊般的食物。而蓝藻面前的饭碗中,却足足有半碗。

    蓝藻看着自己的碗里的食物,那是前所未有的多。同样的,前所未有的惊惧也笼罩了他整个身心。

    dquo吃吧,多吃一点。rdquo蓝藻的父亲语气温柔,像是海边起伏的波涛。

    蓝藻抬起头,却看不清父亲的容貌。渔村贫瘠,点不起蜡烛。昏暗的屋内,父亲大半的脸都隐藏在黑暗中,只看到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折射着玻璃的光。

    深夜里,蓝藻听到耳畔传来呼吸声,声音越来越粗重。

    他睁开双眼,就看到他的父亲正趴在他的床边,盯着他,脸和脸几乎要碰到一起。

    蓝藻张口想要呼喊,但下一刻,他的父亲就伸出双手,一把掐住蓝藻的脖子。

    蓝藻疯狂挣扎,扑腾的声音惊醒了母亲和弟弟黄藻。

    看到父亲想要掐死蓝藻,他们连忙跑来阻止。

    dquo给我滚rdquo父亲一脚踢开了母亲。

    黄藻畏缩在房家的角落里,他吓得瑟瑟发抖。

    dquo这可是你的儿子啊rdquo母亲尖声叫喊,声音凄厉无比,像是鸟儿被捏死时从小巧的咽喉中发出的最后一声鸣叫。

    dquo这是我生的,他的命是我给的,我现在取走而已。rdquo父亲大吼,dquo不要挣扎了,给我吃,给我吃吃了我才能活,我们全家才能活rdquo

    dquo不,不rdquo母亲疯狂摇头,dquo他的命不是你给的,是神明林母赐予的。当年我难产,是林母的牧师救下了我。rdquo

    dquo那是精灵信仰的神,是我们人族的邪神你还有脸提rdquo父亲怒吼。

    但下一刻,蓝藻摸到自己的硬木枕头,狠狠地拍在父亲的头上。

    他的父亲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拍昏过去。

    dquo打死你,打死你rdquo蓝藻还不放过,口中不断呼喝,像是着了魔一般,一次次高举枕头,然后一次次地拍打在父亲的头颅上。

    血液越来越多,房间中充满了血腥气味。

    他的父亲始终一动不动。

    dquo别打了,别打了,他已经死了,死了rdquo最终,母亲一把将蓝藻抱住,死死地搂在怀中。

    蓝藻这才停止了机械般的击打动作,呆滞的神情消失了,他清醒过来,嚎啕大哭。

    随后的几天里,渔村中陆续死了七人。他们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幼,蓝藻的父亲是唯一的例外。

    蓝藻和他的母亲一起将父亲埋葬。

    饥饿能将人折磨成野兽。

    孤儿寡母最好欺负,平日里温驯和善的村民们变得狂暴粗野。

    母亲被袭击了,受了重伤。

    察觉到了危险,蓝藻的母亲带着他们兄弟俩偷偷地离开了渔村。

    在他们生存的海边渔村的附近,有许多面积非常小的荒岛。

    小荒岛成了新的家园,也成了埋葬她母亲的坟墓。

    dquo我死了也好,你们就能活下去。rdquo母亲将蓝藻叫到身边,贴着他的耳朵交代遗言,dquo伟大的神在召唤我,母亲的灵魂将升上林母圣殿中去。不要担心我,照顾好弟弟。rdquo

    蓝藻哭泣着,将他的母亲放在小船上。

    小船上有木柴,还有鲜花。

    除此之外最精美的陪葬品,是一个雕像。

    雕像是林母的形象,祂像是一头母鹿,但长着树枝一般的鹿角,比公鹿的角还要巨大。鹿腿缠绕着藤蔓,而鹿躯上盛开着花朵,形成鹿皮斑纹。

    蓝藻和黄藻一起,将小船推到海上,然后用火把点燃整个船上的干柴。

    看着小船燃烧着,随波逐流,映照得海面一片橘黄。

    那连绵不断的波涛声中,似乎重复着母亲临走前的遗言。

    照顾好弟弟heipheip

    照顾好弟弟heipheip

    照顾好弟弟heipheip

    这个遗愿深深地刻印在蓝藻的心中,一直到现在,都在他的耳边萦绕。

    蓝藻用力地睁开双眼。

    他只看到了一片迷茫的白。

    dquo黄藻heipheip我的弟弟,你在哪来rdquo他呼唤起来。让他都非常意外,他居然有力气呼喊。

    dquo那是假的,假的。rdquo

    dquo没有绿洲,没有绿洲rdquo

    dquo哥哥,没有绿洲heipheip呜呜呜heipheiprdquo

    黄藻趴在蓝藻的身边,痛哭流涕,早已崩溃。

    蓝藻忽然伸出手臂,一把将黄藻的脑袋拽过来。他的嘴贴着黄藻的耳朵,就像曾经他的母亲那样做。

    蓝藻交代他的遗言:dquo黄藻,吃了我,你还能继续走好好活下去,照顾好自己。rdquo

    黄藻浑身剧震,像是中了石化光线,成了一个石像。

    大约过了两三秒,黄藻陡然发动,猛地扑向蓝藻,双手掐住蓝藻的脖子。

    dquo哥哥,哥哥rdquo他大喊着。

    dquo对不起,对不起rdquo他哭泣着。

    dquo吃了你,吃了你heipheiprdquo他双眼通红,好似野兽。

    蓝藻感到非常难受,渐渐窒息。

    他嘴角咧开,想要努力地微笑。

    他的耳边似乎传来波涛起伏的声音。

    哗heipheip哗heipheip哗heipheip

    他的身体像是浸泡在海水中,像是在海底潜游,悠然宁静。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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