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百家戏

    傅云笙砸了屋中的铜镜,也不肯再见任何人。祁承叙不肯见,宫中御医不肯见,祁承决府上管家不肯见,便是连沈碧与罗烟,傅云笙也是不肯见。

    傅云笙整日的捧着药典,看似在仔细研读,但眼中却满是呆滞,看不出分毫的神采。面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又微微发痒。傅云笙知道这是在愈合,每每想摸摸看,这伤口到底是长的如何,但却又害怕因得这一动,便留下疤痕,因此也时常克制着自己。

    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也是一连下了几日。傅云笙本念着,这该如自己的心情,这该是老天在怜悯自己的。自己也是当哭的,当整日以泪洗面的。但眼泪却好像在那日被流干了一般,任凭自己如何酝酿情绪,也是不能流出分毫。末了,只能咧开嘴,无声的大笑,嘲笑命途,嘲笑天道。但最终能嘲笑的,却只有自己罢了。

    傅岳自是对傅云笙这些日子的状态看在眼里的,颓废至极。心中虽是理解,但却也被这日复一日的颓废所改变,变做了愤怒。

    这日,放下了朝,回至府中。便唤了傅汐瑶傅云笙两姐妹,与夫人来了书房。沈碧本是不愿来的,但一来拗不过傅岳,二来自己也着实想见见自己的小女,便也在这几日中,第一次出了宗嗣祠堂的门。

    沈碧方携着贴身的丫鬟到了书房,便见到被傅岳唤了人硬生生押了过来的傅云笙。一瞬间,沈碧便觉得眼前被泪水所模糊。那样颓废,双眼无神,面颊上仍蒙着白布的女子,还是自己的女儿吗?沈碧一双手颤颤巍巍的伸向傅云笙,想要触摸,但又瞧见姗姗来迟的傅汐瑶手上的白布,一双手便那么停在了半空中。两个都是自己的掌心宝,心上肉,又都受了伤,自己自是难以抉择,便重重将手放下,含泪走至一旁坐下,不再看其中任何一人。

    傅岳看着二人,也是不免心疼。但事情终究有错的那一方,这事情若是不解决了去,恐怕这家也再无宁日了。便向两人问道:“当日是发生了什么?”

    自家小姐如今再无关心他事,定然也是不会答的。但罗烟虽不得知两人在屋中说了些什么,但好有在于自己也去的早些,也算是知道了个大概。罗烟便将当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去。

    “妩音,当真如此?”妩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自那日的,至今想起来的仍是惊恐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妩音自是也打不了谎的人,本念着罗烟若是稍有添油加醋,自己也好说些什么,但未曾想到的是,罗烟说的那般符合,那般真实。妩音自是再没了法子,只得在傅岳的第二次问话,与傅汐瑶如火一般的目光下,艰难的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便是做实了,傅云笙面颊上的伤,并非自己所伤,而是因得她的亲姐姐,傅汐瑶造成的。傅汐瑶自是惶恐,只因得她未曾想得,妩音承认的那般干脆利落。

    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大叫道:“爹娘莫相信这两个小蹄子,方才的话!是他们合起来诬陷女儿的!”

    傅汐瑶一面跪在地上,一面努力的想着傅岳跪行而去,眼中含泪,我见犹怜。

    “爹爹!爹爹你相信瑶儿,这只是我姐妹二人拉扯之事,笙儿不小心带着茶碗摔了下去。这才不小心划破了面颊罢了。爹!爹!”


    似乎是与当初自己哭喊太过相似,久久出神的傅云笙,这才稍微回过了点神来。

    “姐姐,我的好姐姐。”傅云笙方回过神来,便见得傅汐瑶如此歪曲事实,不免心生杂味。傅云笙走上几步,直至傅汐瑶面前,俯下身子,以指尖轻轻在傅汐瑶面颊上划过,眼中自然满是怒火的,朝着傅汐瑶问道:“如果当真如姐姐所说,那姐姐当时为何不扶笙儿呢?”

    傅汐瑶的眼神自然是闪躲的,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来不及。”

    “好……”傅云笙话还未说完,便见得爹爹起了身子,走至自己与傅汐瑶面前,一脸严肃的说道:“还不嫌丢人吗!”

    “我傅家百年教习,便是以礼待人,以德待人!你看看你二人如今的这副模样!这么多年都是白教你们了吗!”傅岳心中自是懂得两人之间的事情,也是知道这所有的事情因何而起。只是那人自是皇子,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老爷,两个孩子还小,有些争执也是应该。”沈碧见得傅岳如此说道,唯恐两个女儿受了家法,便出来打个圆场。

    “争执!争执!便争执成这样吗!一个个负伤在身。本是家丑,还闹得满朝皆知!那些个竖子小人,虽不明真相,只道是两人戏耍时,伤了。但却也不知在背后,如何传二人性格玩劣,毫无大家闺秀之姿。”傅岳每每被人问起此事,心中自是不快。却也不得不笑脸相迎,心中只怒,自然不言而喻。

    傅岳突然念起什么,便唤了家丁取了件玲珑玉瓶,递给傅云笙说道:“太后赏赐给你的生肌露,你且用着先。”

    说完,便是一声长叹。沈碧瞧着傅岳也是极累,便唤了妩音罗烟,带两人离开。

    傅云笙手中捧着玲珑玉瓶,心中想的却是,这是不是穆帝借着太后之手,提醒自己?便故意拉着罗烟,缓慢走着,待傅汐瑶先行离开,这才转身回去,说道:“女儿有一事相求。”

    “若是关于你姐姐的,便不必再说了。”傅岳见得傅云笙折返回来,便只道是来说傅汐瑶的不是。

    “爹爹,于宫中时,三殿下待笙儿极好。笙儿心中也是一直想报答他的,如今只求着爹爹能否不再……”傅云笙的话,越说声音便越小,直至不可闻。

    傅岳心中自也是在思量此事,眼下虽看的穆帝将二殿下留在身边,但二殿下手中的权,却是被架空的一干二净。笙儿向来不管朝堂之事,也无心理会,若是这般说道,想必也事出有因。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养伤吧。”

    傅云笙见得傅岳如此回答,便也不再纠缠,携着罗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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