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066

    一瞬间,整个承瑞宫灯火通明,加之那守在宫门前的一百精兵,禁军处又调集了二百禁卫军在承瑞宫内几乎是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皇叔似乎断定,以我的个人能力是不可能通过那重重守卫,换而言之他也不认为我没有那个勇气敢去翻越宫墙。

    阿尤既没有死的很惨也没有被拖出去杖责,也许是因为她坦白的积极性,也许是因为皇叔懒得去罚她。

    我倚在横梁上几欲睡去,若非底下吵吵嚷嚷,也许我真干的出那事来。好在,皇叔没打算在承瑞宫驻扎长搜亦或是做出掘地几尺的行为,在一轮严格到指甲缝的搜索后,他似乎又认定了我逃离出宫的事实。遂,率众如风般离去。

    “陛陛陛……下,您怎么还在这里,您不是……”阿尤指着我口齿不清两眼泛直。

    我挥开她那只指来的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口搭应了声,“朕既不会飞天亦不会遁地,纵是让你在这儿装着,也不有可能跨出宫门。”

    “呼……”她抚着胸口大口呼着气,直说:“吓死奴婢了,原来陛下在跟摄政王开玩笑呐!”

    我撇嘴笑,“谁人有空闲开玩笑,现下出宫岂非不费吹飞之力。”

    “陛下,您带上奴婢罢。”

    离去前阿尤抱住了我的腿乞求。

    我抽了抽脚,被抱的死紧死紧,堪比方才与皇叔斗力。

    “如果你有唐庄那样的身手,朕不用考虑也会带上你。”我很委婉的说着,毕竟她刚刚在生死边缘上替我卖过命。

    “奴婢担心陛下的安危。”阿尤说的很忠心,表情呈壮烈。

    我弯身拨下了箍在腿上的双手,“你要是跟着朕朕会更危险。”

    阿尤窘了窘,咬着唇,面脸扭曲复扭曲,颇像被人遗弃的小媳妇。

    我其实没有出宫的打算,但与阿尤的一席对话下来,好像我不出宫的话就对不起她好不容易把拱到那个高度上。

    *

    凤仪宫外,大批的禁卫军进进出出,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未敢轻易上前,只是躲在一旁偷偷看着,直到皇叔从里面出来,再率众离去,我才再偷偷的潜进宫内。

    “太后,奴婢听说禁卫军刚刚在承瑞宫内大肆搜查,想来是陛下给摄政王制造麻烦了。”

    听到那妖里妖气的声音,我首先想到的是福禄。

    “福禄,你给本宫听好了,不论如何都要在摄政王之前找出皇上。”

    “以奴才对陛下的了解,他若是出了承瑞宫,理应先来找您才是。”福禄自以为是的分析着。但很不幸的是,他分析的十分透骨,我此刻不正是伏在窗棂下。

    母后抚额,很是忧伤的样子,“想来你对皇上的了解还停留在了他十八岁之前,这两年来他的性情就连我这个做母后的也琢磨不透。此番摄政王将他软禁,又在朝中大动了干戈,看来他是真的想要篡位了!”

    我无声的努了努嘴,为母后这句褒贬不明的话替自己叫屈,原来我以前是一个这么容易教人看透的人。不,我现在也一样,此刻我不正在凤仪宫内么?

    “太后放心,有凤家与郑太妃一干人等的阻挠,摄政王即使有这个野心也要有所顾忌。如果我们先一步找到皇上,也许就可以扭转乾坤了。”

    我揉了揉耳,实在不喜这些尔虞我诈。

    我不知该说母后是想厚积薄发呢,还是缺了心眼。在皇叔年幼的时候不来将他铲除,独独要等到他羽丰翼满后才来考虑这个问题。还有福禄,我真没瞧出来,他靠的墙头还当真是多。想来宫里举足轻重的人他都没放过,能靠则靠,沾边也行。

    我抖了抖袍子,实在是没有兴趣再听下去,猫着身子往宫外去。

    墙角处一个狭长的身影拦在我前面,我吓了下,低垂下脑袋,以为是皇叔。

    “晔君真有闲情呐,你这是在捉蟋蟀么?”

    是夏穆,我舒了口气,但很快又警觉了起来,他怎么会出现在此。

    我故作无知,不答反问,“穆君怎么在此?”

    夏穆有曲解一切言语原意的能力,只见他颇为感伤的说:“小惹姑娘之事悬而未定,故而在泸安等候晔君病体康复。要不,我回去也定然会寝食难安。”

    我禁不住抽笑了声,“穆君当真是痴心不改呀!小惹姑娘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夏穆却神秘兮兮的趋步靠近我,故弄玄虚道:“我听到一些传言,关于夜君与皇位的。”

    “穆君觉得是传言?”我凝眸盯着夏穆的眼睛。

    夏穆摇头,“嗯,我不这样认为。”他觑了我一眼,不客气地坦言,“以夜君之才,治理无花国绰绰有余,晔君若非占据了有利的身份优势,想必就不会给大家造成这么多的困扰了。”

    我赏了夏穆一记眼刀,见过侮辱人的,还没见过当着人面视若无堵的自由发挥。

    夏穆讪笑了声,想要弥补对我的伤害,“当然,像晔君此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君子,实在不该受人制肘。”

    我哼了声,不打算与夏穆再作过多的纠葛,“其实,对于小惹姑娘之事我实在爱莫能助。穆君若是真中意她,就自己去找摄政王讨要罢,恕我无能为力。”

    “唉!”夏穆横臂拦住了我的去路,失声一笑,“我不过道出个事实,瞧把你惹得。”他将我拉回到墙下,“现下四周全是禁卫军,你如此走出去,就不怕被发现么?”

    我觉得好笑,“这是我的皇宫,行于此间我为什么要有所顾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再说。”不顾我反对与否,拽起我的手就往宫墙外那条小径走去。

    *

    我揉了揉被夏穆拽疼的手腕,环顾了眼四周,没想到陶晚搬走后整个掖庭倒是变得冷寂了不少,连个宫人也不见。

    “我们之间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非要跑到这儿来?”

    夏穆低头笑了声,缓缓说:“其实,我这是在同情晔君你的遭遇。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助你铲除内贼。毕竟,你是香君的夫君,我可不想她将来守寡。”

    我眄了眼夏穆,不禁说道:“素闻穆君无利不往,只是为了香君的幸福来与权势涛天的摄政王作对,是否有欠考虑呢?倘若我不幸失势,那岂非要连累你们兄妹二人。甚至,还会连累南通与无花国交恶。”

    夏穆大笑了声,“哈哈,晔君倒真是我的知心人。我确有所求……”

    我打断了夏穆的话,“且别说是为了小惹姑娘,那个借口的确不怎么高明。”

    在这些人的眼中,真情什么的只能是膳后糕点——可有可无。这点皇叔说的就非常犀利,并没有那么多的人会喜欢我,多看我一眼也许是因为我看起来比别人傻。

    “呀,晔君果然有见地,我想说的正是小惹姑娘呢。不过,那不是借口。”夏穆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

    我抚额,遇上夏穆算我倒霉。将口是心非发挥的如此潇洒,我想我这辈子也很难学到。

    我定了定神,强自抑制了各种想骂人甚至有可能升级成打人的冲动,撇嘴笑了笑,让自己尽可能的保持风范,“其实,这件事情总体来说属于我无花国内政的范畴之内,还不至于沦落到他国来干涉。你,明白的。”

    “明白明白,只不过,我担心以晔君现如今在无花国的人气,一呼百应……不对不对,一呼十应怕是都有困难。我……”他很没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忍了忍,对于真相,往往都是人们难以接受的事实,更何况夏穆还摆出一脸欠扁的样子无关痛痒的说着。

    “不过……只要晔君有需要,我可以随时出手相助。”

    我咬了咬牙,努力不切齿道:“穆君有心了。”

    “哪里哪里,我这也是在为自己谋福祉。需知,只要晔君你困难了,我才有机会得到小惹姑娘。”那挑眉逗眼的模样,活把我视之为了心头所好,只差垂涎。

    我抽笑了声,对夏穆着实无了言语。

    廓下人影愰动,我想躲躲,被夏穆拦住。“没事,是君儿。”

    我再定睛看去,那一身青衣的人正是香君。

    夏穆说:“晔君若是一时未能想好对策,不如先在掖庭待着,外面不一定比这里安全。”

    我凝眸深思了下,的确,就这样出去,很有可能会被皇叔关回承瑞宫去。

    *

    在香君的诉说下我算是明白了皇叔缘何在一回朝就要将我软禁在宫中不让任何人与我往来,起先我还以为只是单纯的谋朝篡位,在被我撞见了他与闻颜的交易后,灭口与否尚在其次,稳定人心才是首要之事。

    就在我出使的时候,凤翔联合母后以及郑太妃胁迫皇叔交出兵权,道是皇叔无故屯兵国都意图不轨。

    而皇叔,非但不解释他的行为,还派兵强行镇压了此时骚动,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却也将对立的局面一下摆到了台面上。

    如此想来,夏穆会留下来大概不过是想看好戏而已。帮助,却不竟然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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