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方继藩手无缚鸡之力,可方继藩的弟子们,可都不是善茬。
当初,可都是有过的。
哪怕是刘文善,在西山书院里,也曾学习过骑射,当然,他远远比不上自己的王师弟,可气力却是不小。
一巴掌下去,打的真腊国王眼冒金星。
真腊国王懵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已是弥漫了他的全身。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哇刘文善。
刘文善一声怒吼之后,面上杀气腾腾,那抓着他肩的手,依旧牢牢的控制着他的身子。
接着,反手一巴掌。
啪!
又是一声干脆利落的巴掌响起。
真腊国王呃嗷一声。
刘文善控制着这个‘菜鸡’,怒发冲冠:“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你……你敢……”
“死到临头,尚不自知,愚不可及!”
啪……
又是一巴掌。
拎着这真腊国王。
刘文善的手臂抡起,虎虎生风,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啪啪不知多少巴掌下去。
“区区真腊,抵御中国,慢待中国使臣,此罪其一!”
“啪!”
“为君者,不知民之疾苦,置百姓于水火之中,修塔佞佛,此罪其二。”
“啪……”
刘文善的额上,已是渗出了细密的汗液。
可见求索期刊的力学知识是没有骗人的,这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啪!”
“见小利而忘大义,滥铸钱币,此罪其三。”
真腊国王的脸已肿了。
眼泪扑簌而下。
这十几个耳光,将他的脸已打的面目全非。
站在身后的刘瑾惊呆了。
跟着自己的爹也有一些年月了,在刘瑾心里,刘文善是个脱离了低级……啊,不,刘文善是个和善的人,讲授学问时,鞭辟入里,使人如沐春风。与人交往时,彬彬有礼,举止谦和。对待自己时,虽偶有严厉的一面,却有长者之风。
可现在……
卧槽……怎么和诸位叔伯们,都是一样的德性哪。
就在刘瑾瞠目结舌的当口。
真腊五大臣也惊呆了。
这数十个耳光下来。
打的何止是真腊国王,这是打他们自己的耳光啊。
终于,髯多娄率先反应了过来。
他面上带着愤恨,心里更有惊恐,他厉声道:“伏波侯,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这一声大吼。
殿外的真腊王护卫也纷纷到了殿门,个个按刀而立,便等一声令下,冲杀进来。
其他四大臣也反应了过来,个个满面怒容,已有人想要冲上前了。
真腊国王,整个人几乎虚脱了,意识模糊。
却依旧还被刘文善制住。
刘文善面上一副恬然之色。
放开了真腊国王。
可是……瞧他的脸色,倒像是,仿佛刚才他没有在打人,而是进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会谈一般。
他只随和的扫视了髯多娄等人一眼。
又看向殿外杀气腾腾的王卫。
接着,他背着手,淡淡的道:“髯多娄?”
他目光凝视着髯多娄。
髯多娄冷笑。
刘文善慢吞吞的道:“汝为五大臣之首,在真腊国内,可谓是位高权重,掌握王都军马,今日汝王慢待中国之臣,这与汝为虎作伥,也无不关系,怎么,死且在临头,还不自知吗?”
髯多娄咬牙切齿,发出冷哼。
刘文善却又一字一句道:“汝之家族,在真腊国可以追溯至吴哥时期,可谓是枝繁叶茂,近亲的族人,有三百七十二口,除此之外,其远支遍布真腊国诸地,有三千七百余人,你有三个儿子,九个女儿,你在真腊国,广置产业。似你这样的人,理当恭顺才是,可是,汝却唆使真腊王,无礼慢待,你可知罪吗?“
髯多娄面上一愣。
这兴师问罪的话,他没有在乎,他所在乎的却是,怎么自己的底细,自己尚且未必能如数家珍,这刘文善,竟是知道的如此清楚。
突然……他的心里,有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轻慢大国,而我大明,自居天下之中,是为中国,带甲百万,舰船千万,虎贲之士投鞭断流,汝莫非不知,夜郎自大的典故?今汝王竟敢命中国之臣致歉,此大不敬,是可忍熟不可忍呀,触怒明使,即为不敬皇帝,皇帝龙颜震怒,一纸诏令,百万之师,枕戈待旦,万千舰船齐发,不日王师即可克此城,到时不但真腊王宗庙无法保全,汝之阖族,也在旦夕之间,灰飞烟灭,满族杀尽,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
髯多娄心里竟是咯噔了一下。
交趾的先例,可是历历在目。
刘文善,不像在骗人的。
否则,怎么会将自己的底细,统统摸清楚了。
真腊毕竟是小国。
更不必说,此次真腊国已遭了大灾,钱币日渐贬值,生灵涂炭,此时,大明只需一支偏师,即可踏平真腊。
诛灭全族。
髯多娄竟觉得有些腿软。
他艰难的下要张口。
双目之中,尽是疑虑。
刘文善的目光,却是凛然的直视着髯多娄,髯多娄忙将目光转移开,不敢和他对视。
可是……他似乎又有些不服。biqubao.com
只是这不服和不甘,此刻,在刘文善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我……我……’髯多娄瞬间像是泄气的皮球。
他脸色苍白,脑海之中,自是天人交战。
对自己的王上,见死不救,这固然失去了王上的信任。
可是,得罪了刘文善的后果,似乎更加可怕。
刘文善微笑,如沐春风,已对髯多娄置之不理,仿佛根本没有将这位真腊王的左膀右臂,放在眼里,看向五大臣之一的舍摩陵:“汝掌真腊国刑名,五大臣之中,权势最低,家族也是最为弱小,却是真腊王的国丈,汝希望自己的女儿,惨死于乱刀之下,你的外甥,也即是王太子,非但无法承袭君位,最终却成为阶下之囚,押至大明京师,下诏问罪,明正典刑吗?”
舍摩陵张口,竟是哑然。
刘文善厉声道:“尔五大臣也,乃真腊之柱石,理当尽心辅佐尔君,侍奉上国,善待百姓,可是,尔等竟只对尔君一味纵容,此大罪,当诛!“
诛字出口。
明明是刘文善轻描淡写的话,竟好似有魔力一般。
看着一脸严厉的刘文善,竟让这五大臣,没来由的,竟是心生出恐惧来。
他们背脊发凉,汗毛竖起。
刘文善又突然手指殿门口怒气冲冲的一个护卫首领,道:“摩尔也,汝为真腊王禁卫之长,恪尽职守,本是理所应当,今汝君侮我,汝按刀列于外,竟敢得罪上使吗?”
站在门口,那身材魁梧的禁卫长,正是摩尔也。
摩尔也本是义愤填膺。
一听到刘文善直呼自己大名,竟是头皮发麻,方才还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却是朝左右看看,与身边的禁卫,面面相觑。
“滚进来!”
刘文善的脸色,说变就变。
摩尔也:“……”
此时,摩尔也内心里在想。他竟知道我,莫不是……和舍摩陵和髯多娄大人一般。自己的底细,他统统知道。
他是如何知道的?
看来,这是有备而来啊。
此乃天朝上使。
现在,真腊已是烽烟四起。
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心里,顿时开始天人交战。
这是一种对于未知前途的恐惧感。
谁都知道,现在整个真腊国,乃至于大王,都处在了一个十字路口。
他心里拒绝,一个明人,在此如此放肆,可是……他双脚像是不听使唤一般,竟是一步步的,走入了殿中。
当真……‘滚’过来了。
而后,他几乎和刘文善近在咫尺。
他依旧是戒备的,按着腰间的刀柄。
刘文善冷漠的道:“你想拔刀?”
摩尔也:“……”
“拔刀我看看。“刘文善微笑。
摩尔也:“……“
殿中的气氛,像是窒息了一般。
真腊王时刻发出呻YIN之声,捂着自己地脸,还倒在地上。
五大臣个个默不作声。
而摩尔也,却仿佛在承受着泰山一般的压力。
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刀柄,手心已是湿了,额上更是大汗淋漓。
“拔!“
这一声拔,却像一下子,击穿了摩尔也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手松开,束手而立,艰难的道:“不敢。“
不敢二字出口。
摩尔也耐心的自尊心,在这一刻,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心里似乎也痛恨自己,竟是如此的软弱。
他低垂着头,再不发一言,面上有惭愧,有自责,依然……还有恐惧。
刘文善朝他微笑。
他躲避着刘文善的目光。
刘文善大袖一卷:“扶国王起来。“
五大臣依旧还是没有动作。
一个个惊愕的看着刘文善。
刘文善加重了语气:“扶他起来。“
这时,人们才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七手八脚,将脸已被打肿的真腊国王搀扶起来。
真腊国王痛的龇牙咧嘴。
“大王……“刘文善亲切的看着真腊国王:“为君者,要有礼,岂可以憎恶面目示人。请大王笑一笑。”
真腊国王:“…………”
殿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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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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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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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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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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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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